我们本想在对方身上找到力量,却在这一场脆弱的泪光中相逢了。

【Benjamin生日24h 22:00】荒原与白雪

有推动剧情的工具人出现。

9000+

有很大年龄差(写的时候没想到落泪了)

因为在学校关了太久,细节的设定已经忘得差不多了,就想了这样一个的前提。(dbq当成平行世界里的ABC叭/土下座)


AC来学校开展巢中的项目普及是得到特批的,于是接待室自然就成了临时办公室,负责实践课的Carmen一天时间基本全部花在植物园中,办公室自然也就选择了离植物园比较近的地方,接待室就只剩教授理论的Ayin老师独处。




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
学校礼堂的演讲从不会有任何人感兴趣,但紧接着的放假典礼才是大家关注的重点。


“...课时安排为一个学期,项目最后将提供名额,被推介到研究所工作。”


这时才有人听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,但显然更多的学生听到结束的暗示后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,包括本打算做记录的但空空如也的白纸,只有极少数低年级的学生逆着人流向前台走去,被投以不耐烦的目光。


“Benjamin,我妈妈要来接我,就不一起回去公寓了,下学期见!”Noah一把挎上书包,丢下一句就离开了,单薄的身影在人流中几下就被冲散了。


这是本学期的最后一项安排,人群流向操场的巴士——那是在后巷居住的学生回家唯一的交通工具。Noah的家在后巷,可平日里依靠勤工俭学和家里人的支持,和Benjamin住在同一片公寓楼群中,可到了回家的日子Noah却并不着急,Benjamin也没有替他担心的份,管好自己是他一向的准则。更何况他还有其他事等着完成。


和Ayin老师告别,并感谢他在这一学期的照顾。尽管对于任课老师来说,记住一个学生会花很长时间,但Benjamin相信他在这一学科所花的努力和近满分的成绩足够突出。


Ayin的办公室锁了,但路过的老师告诉他,Carmen刚刚来找过Ayin,也许在她的办公室会找到老师。虽然这种事应该是私下里交流,但是如果是Carmen老师,也就无所谓了。


这样想着,Benjamin尽可能快的前往Carmen的办公室,白金色的天空叠满边际不明的云朵,漏过的阳光和即将枯萎的植物混种在走廊的花盆里,“它们该浇水了。”Benjamin在转角楼梯间回头多看了一眼,但是没有停下。


他听到Carmen的办公室里面有交谈的声音,似乎还有其他学生。Benjamin决定在门外等待谈话结束再进去。尽管他认为学生赠送喜欢的老师一些礼物是无可厚非的,但他不想沾上一点麻烦。更何况在平时,他也努力不引人注意。


门开后,与Noah的对视更显尴尬,Benjamin脑海中闪过的“妈妈”和“Carmen”的关联被他强忍着不笑出来。但Noah留给他抱歉的笑后就离开了。



不同于走廊的植株,这里的盆栽被照顾的很好。跨过门槛时Benjamin看到光攀爬在花盆里舒展的绿叶上。


“你也是来申请去研究所的名额的吗?”Carmen笑了。“高年级里面只有你和Noah来,但我觉得科目全优的你显然更有优势。”


“呃...其实我现在还没有这个打算,但我会考虑的。”Benjamin有些惊讶,但还是做了模糊的回答。他悄悄看向一旁办公椅上坐着的读校刊的Ayin,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。


“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,我得想办法让Ayin说服你,这么好的苗子不能种到外人田里。”Carmen向Benjamin眨眨眼,拿起屏幕不停闪烁手机就去了隔壁房间,Benjamin手足无措间看到了上面的L的字母。


Ayin放下了手里的校刊,眼中流出的“有什么事”是在等他开口,Benjamin简明的表达了感谢并递上礼物就决定离开,他并没有什么做学问的天赋——特别是需要人文情怀的方面。他所表达的无不是一个学生对自己敬仰的老师的尊敬,仅此而已。


“为什么拒绝呢,Benjamin,如果是你,一定有什么特殊的理由。”


Benjamin读过Ayin的论文和项目的相关内容,也对于Ayin与Carmen合作的树的项目中的对都市人的“人文关怀”所感兴趣,但也只是感兴趣他的结果。


“其实,我能猜到Carmen选择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学校中开展项目的原因,没有太多为温饱发愁的青年人,处在中间阶层与上下阶层有所接触,看到了固化的不合理无法被撼动的现象,而立志去改变世界的人,在历史上任何一个时代都有存在,但这样翻天覆地的机会,自人类社会以来,只有那么屈指可数的几次…”


“所以,你并不否认都市的生态结构。”


“不,老师。个体否认并不意味着改变,很小的时候,或许我也在意识到不平等时愤愤不平过,可这不会改变都市,唯一改变的是不断被侵蚀所剩的绝望,这样的解释或许让您感到不适:如果认为都市本就没有公平,那么也就不会因为都市的不公平而感到绝望。”


“虽然我不认可,但这的确是一种处世方法。”


“并且在曾经的理想主义者中广为流传”Benjamin礼貌性地笑了笑。


———— 



回家的路上Benjamin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,他想起来曾经读过的历史书,那些久远的史诗,传奇固然令人感到热血澎湃,混乱,暴动,死亡,灾难使有志之士辈出,在披着同胞的鲜血中夺得那书写历史的荣耀,那些书写在纸张上的明争暗斗精彩至极,他可以为此投入几个通宵来感叹,但长达几十世纪的历史在某一个节点开始被稀释,拼凑起来的只言片语一笔带过到现今,显然历史的时间延伸被有意压制为空间的展延。浇筑历史的养分,由水,凝血,合金熔融液,脑啡肽,再到水组成,形成的类金字塔建筑被时间横切成台,裸露出层级分明的土壤,而都市在此扎根,都市人在随机分配的土壤上种下自己的生命。这远比种一棵树荒诞的多,但这也是基于没有被分配更优质的土壤,被分配到最中心处的人可不这么想。


乘车,刷学生卡,等待半小时后准时到站,Benjamin熟悉这一切就如同上了发条,一系列的机械动作不会出任何差错,不到六点他就能吃上晚饭。


他找到车上的一个角落座位打开手机,铺天盖地的消息被塞进他的眼眶,各个角落冒出来的的弹窗刺激的他无意识地皱了皱眉,闪着五颜六色的荧光扭动着的,大字报形式的,软色.情的,甚至推荐列车到达下一站的食物,但他一点兴趣也没有。点击全部阅读后他开始在搜索引擎里寻找常见联系人。但不超过一只手的人都没有给他发新消息。


他关了屏幕,回到了这个封闭的铁盒子列车里。发散的好奇心被关进保险箱,之后被投入静脉管道,病恹恹的循环在骨与肉中,不被允许展露,也不被允许消融。


但随着疲乏与困意的侵蚀,记忆跳跃到更远处,到他那面容已经模糊的母亲身上,多久没见到母亲了?他努力不去回想,但车窗闪过的呆板的灰色与霓虹交叠光景还是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。


“Benjamin,你要记住,在这个世界上,你唯一可以毫无保留投入爱与信任的,只有你自己。”


在父亲失踪的第二天,在母亲被隔离调查的前一天,那个灰暗的早晨,单薄的灰雾包围着他们的家——尽管不再完整。


“即使是您和父亲?”


“即使是我们,你要时刻警惕,温软与安宁大多是危机的前兆,你在它们上投入的越多,在未来逃离他们时失去的也越多。”


“为什么要逃离,如果真的爱他们,与他们共生死不也是一种选择?”


“你又在说这些不理智的话了,少看些讲述古代的书,它们太过久远,且虚构多于真实。”


“它们是历史,它们是真实存在过的。”


“但它们被归放于小说(novel)的书架上。我们所生存的土壤并不相同,那些观念已经过时了。”母亲叹了口气,她想这些话对于Benjamin太早了,但她要走了。


屋子里散发着低气压逼着他苏醒过来,从不切实际的梦中苏醒过来,但仍然挣扎在改变与愤然中的Benjamin还对都市抱有一丝幻想,祈盼着脏兮兮的地板在被投下惨白灯光时发生奇迹。


“你若是依照它们来规划自己的未来,那厄运必然会如期而至,那是你的选择。”母亲的暗淡的苍绿色眼睛如被雕刻过度的宝石,被固定在眼眶中机器般继续运转,但她的目光所及处已经什么都不剩了——包括他的孩子。


Benjamin再一次被那个眼神吓醒,但时间并没有过去太久,还没有坐过站,那个看起来怯生生的乘务员好像想提醒他快要到站了,但又犹豫了许久,见他醒过来后悄悄松了口气,Benjamin向她笑了笑,理解了她的苦衷,标准化的笑容下掩盖了她同他一样心理。


假期开始了,Benjamin想给母亲打电话,但不出意料得到的仍然是没什么意义的客套话,她在公司的闲暇时间有限,能透漏的信息也有限,随着时间的流逝,家人的形象也逐渐模糊,他甚至想就算母亲被调换成别人,他大概也感觉不出来。也许L巢公司里会有一个职位专门来安抚,或者应付员工家属,他想。


回到公寓楼后准备晚饭,整理出假期计划读的书和归还的日期,一切都平平无奇,坦白说他并没有什么对于未来的打算,对于Carmen老师投出的橄榄枝他的确很意外,但他可能没什么“对都市人的人文关怀”,如果他同意了,可在未来的研究中自己并不能展现出和他成绩一般的热情,Ayin会怎么想?Carmen会怎么想?


我也只是被都市同化了的一台机器,和这个都市没什么区别。Benjamin这样想,开始了他的晚饭。


————



【上次讨论的书籍在废弃图书馆有发现,速来】


清理完餐桌的Benjamin回来就看到了Noah留下的简短消息和定位信息,尚且不谈信息的可信度,书与废弃图书馆就足以吸引他了,他放大定位图,周边没有什么熟悉的标志性建筑,墓地倒是有一个,他还想再问Noah一些具体信息,但随后发来的几张书的图片,加上远处的灰蒙蒙的建筑,尽管怀有的很多疑问还在让他犹豫,但是...




——那是你的选择,Benjamin


表盘与罗盘重叠的指针摇摆不定,悬而未决,自由破碎在某个狭窄的斜角,雾与霾包裹着他,曾令他拥有自由的准则,此刻正抽离他的决定权,秒针按照自己的规划企图逃逸时间的控制,但最终唯有它无法触及的时与分,怜悯着,轻颤着。


你的退却招致了你平淡的生活,你的未来也将如同这个选择,平淡与平凡就是如期而至的厄运。母亲的话以另一种方式应验。你满意了吗?


收拾好背包里的东西,手电筒,充电宝,一些现金(学生卡在这个时间段最好不要用)...还有一些他认为可应付意外情况的物品,他出发了,只要他做足准备,为了想要的东西,冒险是值得的。


傍晚,等车的路上,都市的居民都投下各自修长的影子,向着无限远延伸,什么东西从Benjamin的头顶掠过,他抬头望去却什么也没有。


也许是鸟,是臆想中的吗?会有人看到鸟承载着光的影子吗?


但是车来了,那就不重要了。

无论多少次,他仍然会去。


————

Ayin收到Benjamin信息时仍然在学校,会议刚刚结束,学生离开后仍然有教师安排工作会要开,尽管他们只是在学校开展活动并临时授课,“面子工作做足是有必要的”Carmen留下这样的解释就留他一个人开会自己溜号了,不过她的确还有更棘手的校方沟通工作,相比之下,他留下来开会已经很满足了。


【Ayin老师,我很难解释现在的状况,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能来一趟。如果您在忙就打扰了。】


晚上十点,定位是一片墓地,Ayin印象Benjamin的家庭档案里父母信息很少,与L巢相关的高度概括介绍就能大概猜到Benjamin常年与父母分居的原因,但是【能带一把铁锹来就更好了,我记得Carmen老师负责的植物园里就有】这样的话不像是要干什么好事,追问的几句都没有回复,很久以后才发来一张昏暗的照片,他灰色的头发上沾着一些浓稠的污垢,以Ayin对解剖的熟悉度来看那绝对不是墓地里埋着的死人该有的。


为什么?这来不及问了,在小跑去植物园的路上他对Benjamin的乱来感到头疼,但想到Benjamin的家人都不在身边,他可能没什么可以求助的人,那孩子一向孤僻得很,想来这或许是他允许自己做出的最出格的事了。就Benjamin而言,他对自己的老师要有多少信任,才会发来这种求助,Ayin觉得自己没办法拒绝那孩子。


【很快就到,铁锹已经找到了】


Ayin给Carmen发了信息后就匆匆出发了。车载天气预报一天之内变了三次,早上准备的雨具很显然不在能应对温度骤降后可能的大雪。


天空似乎在虚弱的波动,呆板沉重的霓虹生长在街道两旁,持续了一段路程后就逐渐消散了,只剩延展至跨越苍穹尽头的路。




———— 


Benjamin收到Ayin的消息后就躺倒在地,泥土的触感是他并不排斥的,灰蒙蒙的天空和他的体验一样糟透了,一会儿可能会下雨,但他不会。


回忆起刚刚的事情,红色的粘稠液体在她的脑门上喷涌出来,他身上的是什么?那是什么?枪?他好像开了一罐血浆汽水,那个胖女人是谁?那是Noah的母亲,是那个提着血淋淋的刀,说着…说…她说了什么?她要杀了我吗,像打开一瓶汽水,停下,停下,那是血,是脑浆,是Noah的母亲,所以被开了脑袋的人不是我。


Benjamin歪着头,惊异的看着眼前倒下的那个胖女人,她不像生物课上的解剖,不像限制级影片中的暴力情节,不像是书中描写的主角倒下的悲壮,不像古典乐中一步步紧牵他情感的小提琴,她什么也不像,她是一个和他一样的人,Benjamin想不到任何可以取代这个场面的事物,但它不愿停下,于是整个世界也晃动起来,墓碑在扭曲,血液往他的方向延伸,乌云分崩离析碎成雪,下雪了,已经冬天了吗,大片大片的雪砸在他的身上,他在抖,某种神奇的力量,将Benjamin与大地之母分开,眼前的一切被翻转,他可能是困了,Benjamin想。他蜷缩起来,他好冷,就好像在母亲的羊水中漂流,可有人在凝视着他,这让他感到被灼伤。他想躲在角落里,安稳的睡一觉,什么声音也没有,也不要过多的静,一个圆环似的角落,一个永远处在运动中的圆环的点,永远处在追逐下一个点的路上,永远与圆心保持固定的距离,而圆心也不是一个点,它是裁判,是死掉的规则,是另一维度的神明,是任意一个无法证明真伪的命题,是没有意义的。外界与Benjamin隔离,他乘着小船,荡在圆环的臂弯,在闭环中安睡,呼吸平稳,永不醒来,直到圆心向他的小船延展,他努力聚焦,仔细观察着打扰他漂流的不速之客,辨认出圆心是深红色的,就像…


就像一个喷涌出红色粘液的枪口。


———— 

刺目的镁光灯在墓碑上反着不友好的光,为逝去的生命撒上斜纹,雪随一阵风摇曳着,少有人会在晚上来这种地方,但他的学生就是个例外,人在生命面前缩小,肃穆,下降的气流抛下他们在荒原中踉跄。


Ayin穿过一排排的墓碑,漩涡的白雪飞起来,掩盖墓碑刻痕上的墨渍。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,玫瑰斑点的血渍先闯入他的视线,接下来是一个女人的尸体,如坠落在白雪中的火焰,燃烧着另一些白雪,Ayin蹲下来,触了触她的脖颈,没有挽救的机会了。


Benjamin在后排墓碑的一个角落里,Ayin停在他的面前,四散飞溅的雪从他身后涌过,落雪停在Benjamin的头发上,他微弱的向着老师笑了笑。


“抱歉老师,我本来想自己处理好的,但是...”


“你打算怎么处理,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来这种地方,不对,肯定是有人约你出来?她(she)用了什么理由?”


“他(he)说有书分享给我。在那边的废弃图书馆。”Benjamin翻出他的书包,冻僵的手指不那么流畅的打开拉链,却被Ayin一把抓住。


“不需要你的证明,我相信你不是蓄谋已久才准备了这些。”


“但他(he)蓄谋已久。”Benjamin有些惨淡的说,“我带了防身的武器,本来只是想威慑住她跑掉,我没想到她真的会扑过来...咳。”他的喉咙像一块松动的木板咔咔作响,现在又涌上来温热的液体,甚至萌生了用它暖手的想法。


“先上车,再讨论接下来的事。”Ayin向他伸出手,Benjamin有些愣神,看不清风雪中老师的表情,但他顿了顿,眼神游离到任意一个无关紧要的地方。


“老师,其实你可以现在就报警,这一切就都与你无关了。”

“说什么胡话,赶紧跟我走,你都冻成什么样子了自己还不清楚?”


Benjamin游离的目光最终落到了Ayin眼里,他确定Ayin没有丢下他,他确定Ayin相信了他几句话的描述,他确定Ayin现在做的事是在偏袒他,维护他,尽管可能给自己带去不必要的麻烦。


他漂流的小船在荒原中燃烧着,化作了一把废土。


但最终Benjamin伸出了手,老师的手很暖和,没有把手放在流着滚烫热水的暖气上被烧伤的疼,也没有泡在温水中的胀痛。


他还想问为什么,但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。

雪慷慨的落下,湮没了他曾躺过的荒原。

———— 


Benjamin选定了一个墓碑,他们开始处理这场“事故”。


他陈述了事情的经过,如果警察查到是他,他会说他只是正当防卫,至于Noah,他一定没走,等着确认一切已成既定事实,Noah虽然来自后巷,但上学时住在公寓楼的另一个单元楼,和他家离得很近,说不定回去还能碰见他。


这一切清晰如雪,也像雪一样苍白无力,没有人做出回答。


他们离开时,白雪已经掩盖了一切,Benjamin抹去墓碑刻字凹槽处的雪渍,在上面用食指浅浅的写了Noah母亲的名字,想了想,又在后面加上了自己的名字。


世界如荒原般静默,只有两人踏过雪被的窸窣。



———— 


Benjamin在上车后仍在发抖,Ayin看了他一眼,把暖风又开大了一档。


“谢谢老师,我感觉好多了”,Benjamin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,“我知道这些生理反应是害怕的表现,我不懂我在害怕什么?抱歉,这样的说法就好像我是个天生杀人狂,但我真的不能理解。”


“但我知道这样的事在后巷并不算是新鲜事,就算是在巢里,我也遇到过车祸现场倒在血泊中不幸丧生的人,对不起,我无意冒犯死者,但我的确没有过如此失控的状态,就算有人追责,我也有正当防卫的理由,对不起。”Benjamin小心翼翼地,试着展示着他最深的悲哀中的一角。


“我甚至想好了和Noah的解释,对不起。可为什么?这些都不是我害怕的理由,可那究竟是什么?我感觉自己缺了一个零件,我没有办法解释这些。”他感觉自己的思绪随着视线模糊了,残余一些盐渍,苦涩的垂在眼眶边缘。


“你害怕的是生命本身。”


Ayin看着他孩子气的眼睛,无奈与干涸,良久,Benjamin缓缓的卸下了身上的重量,折叠起悲伤的盐渍被泪滴湿润,但很快被他擦去了。


“你是个聪明的孩子,很容易的剥开了表象的迷惑,但有些问题的存在并不需要解决,它的意义是时刻审视我们所拥有的条件,所处的环境。你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?这才是需要思考的。”


窗外流动的街道与晨雾一如既往拉扯着他前进,但第一次,他好像看到了灰雾中的自己开始波动,最终归于平静与透明。



“我可能不完全理解这些,但是我会努力的。”


当罗盘与表盘的界限消融于地下,他想起自己从未明确回答过他的老师,生涩的承诺在未来的某个时刻被回想起时,细节如角落里的灰尘被一扫而空。


“我们接下来去Carmen那里,既然你和Noah家离得很近,就最好先不要回去。你认为呢?”


“我听老师的安排。”


但很快Benjamin感觉到了困意,这种暖乎乎的环境和窗外单调的风景很容易睡着,再加上他和Ayin没有什么话题可以说——发生这种事最好还是别说什么。他很快就沉入梦境。


———— 



Benjamin在以前的班级中参加过辩论。


——你怎么能如此平静的说出这样的话?那些是活生生的生命,是和你一样的人啊!

溶解在记忆里女孩声音真切地颤抖着。


——啊,对不起,我只是太投入在反驳你的观点上了,这个事例我事先没准备,是突然想到的。抱歉。


——那也就是说,Benjamin,这是你无意识暴露的真实想法,对吧?


反方提出了和辩论毫不相关的针对他的迁怒,他有点不理解,露出了抱歉的笑。


——是我最近在看的书,你有兴趣吗?


男孩冷笑了一声带着女孩回到了座位上,老师在一旁对着这件事做着救场工作,但Benjamin一个字也没听进去。他感到生气,不是对他们,而是对自己,为什么这么残忍?为什么这么无动于衷?是啊,Benjamin,你为什么是这样的?


那些同学才认识你多久,就已经指出了你的问题所在,而你为什么能忍受自己这么多年?


你量化的成绩不输给同龄人。但是——为什么你不能让自己拥有别人都有的能力,为什么要在这方面缺失?


他认定自己身处于不正常之中,因为他的课本,他所接受的教育都在让他做一个对世界怀有温情的人,至少不能是他现在这样——对于所谓的温情嗤之以鼻。他会因为母亲指出他的责任感缺失而感到惶恐,但很快,随着更多与身边人的接触,这种东西反而很容易就能提高到与别人一样的程度——只要别人认同,谁又关心他到底是怎么想的?但这依旧是一种掩盖,就算瞒过别人,他也很在意这一点,他没办法骗过自己。问题依旧在他身上不经意的闪现。


该怎么做?那段时间他被这个问题困扰了很久,他试着和那个女孩交谈,也和主持那场辩论的老师交谈,但都没有用。


最后,他得出了结论——人无法勉强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感受。


他放下了这个问题。


直到今天再一次想起。


Benjamin的头在睡梦中撞到了车窗上,虽然不是很痛,但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中还是被吓了一跳,他看了一眼车上的导航,还有不长的路。


起身他才看见自己身上盖着一件大衣,回头看到Ayin正看着他,注意到他的视线就重新回到了黑漆漆的路上。


“老师,你冷吗?”Benjamin小声的问,一分钟内这句话已经在他心里排练了无数次才开口。


“不冷。”Ayin的嗓音听起来很平和,搅匀了车内封闭的空气,一如平常清晨第一节课催眠众多学生一样。


Benjamin把怀里的衣服搂的更紧了一些,尽管他有点闷热,但他怕自己不表现出需要这件衣服的样子,它就会离开自己。


“Benjamin,我有一个问题,那把枪是你的吗?”


车里太暗了,Benjamin想,他看着地毯上的一个光点。


“是很久以前,大概是母亲离开的第二天,它在我藏父亲不允许的违禁品中的找到的,那里原来只是放一些...书。”


“我想是父母留下的,因为还有一些信件,是手写的那种,包括独自生活的叮嘱。之前我以为没人知道这里呢。但事实上他们只是默许了这些的发生。”


“我第一次晚上独自出来,带了好多可能需要的东西,可只有这一样用到了,还有消音器。”


之后过了很久,路灯投下的光循环碾过地毯上聚拢的光点,Benjamin仔细观察着它,足足有93次。


“老师,Noah如果知道了这些,他还会来吗?”Benjamin换了一个角度,他不太有信心问有关自己的事。


“Carmen已经把他推荐到L巢了,而之前Carmen没给他透漏这件事,很显然她想留下你,Benjamin。”


尽管Benjamin知道,从Ayin在雪天没有报警而是向他伸出手的时候,他已经被认可了,但是他仍然认为这一切都是不可思议的。甚至醒来就会发现自己躺在公寓楼狭窄又阴冷的单人卧室里,他想要再三确定这一切是真实存在的。


“尽管发生了这么多之后吗?这个决定是之前作出的吧,不会再更改了吗?”


“那你要向Carmen解释清楚,等她的决定了。”


路边的霓虹灯多了起来,逐渐进入了有人烟的区域,风雪逐渐被他们抛在后面,Benjamin夜间的流浪结束了。


———— 



Carmen已经等了很久,她的车被Ayin丢下一句话就开走了。好在学校里教师公寓的东西她之前没有搬走,就凑合住一晚上。在此之前,她刚处理了对于Noah上交的申请——直接将他推荐到了L巢。理由是“这不是我们需要的人才,但很适合你们的环境。”


刚回到教师公寓不久,她就收到了Ayin的信息,还有Benjamin也在一起。


他们两个大晚上干嘛,都已经凌晨4点了,兜风也还不回来,而且还是公车私用,这可是研究所的公共财产,虽然如此,买车的钱还是她自己出的,等他们两个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训一顿。再让他们当苦力帮她把公寓里的东西全都搬走。


这学期的活动开展...虽然不算成功,但还是有所收获——至少Benjamin应该已经被Ayin挖了过来,学校不是开展演讲的好地方,等搬到郊区的研究所再筹划之后的事。


Carmen一把拉开公寓里的窗帘,白雪铺满了空旷的校园,陷入围墙的囹圄中,尽管如此仍在昏暗路灯的映照下闪闪发光。


但这里是一片荒原,白雪才格外洁净与和谐。


这样想着,Carmen打开窗户趴在窗框探头探脑。


雪花落在她的鼻尖上,她试着伸出舌头去触碰。但一个滑铲她就把窗户关了起来,伸手去抓床上的外套。楼梯间还回响着咚咚咚的脚步声。


但很快这些就都消融在白雪里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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